提到「書寫」,你會想到什麼呢?
第一次學習寫字,第一次寫給自己或重要他人的句子,一句真心的表白,一句無法對他人言說的心底話。有些句子,或許就這樣長成了「文學」的樣子,有些人,說不定就這樣成為一個寫字的人,也成為說故事的人……
我們相信,在不同的日常情境當中,總有那麼一道曖曖的幽微之光隱藏在生活的角落,是可以透過書寫召喚出來的情感,累積成故事。而我們也能在許多文學作品中找到自己的影子,找到寫作者書寫的理由,然後也成為自己書寫、閱讀的理由。
從故事、筆、寫字,再回到故事,我們邀請每一個對書寫有興趣的你,一同參與這趟書寫的旅程,尋找寫字的理由。
或許那就是文學的起點。
「書寫」對許多人而言,或許只是一瞬間的事,一個無足輕重的動作,甚至是一個幾乎要被使用3C產品的習慣取代的儀式。但現在,「書寫」卻成為一項特別的活動,勾引人們對文具的喜愛與講究,誘發人們在文字當中找到自己的思想、情緒或自我。於是,「故事」產生了,應該說,在我們進入數位化時代之前,那些後來成為「文學作品」的「故事」,原本就是這樣產生的。
每個人都會書寫,每個人都因此有故事,而有些人成為說故事的人,成為作家。或許回到「書寫」來看,人人都有一個「創作」的起點或初衷吧?
從書寫經驗、文具使用進入文學的世界。這就是「好字不練嗎?那些『書寫』背後的故事」座談活動的靈感。
活動邀請「藍濃道具屋 Lennon Tool Bar」負責人賴正晃、「寫字練習 / Xiezilianxi」Bear Huang,與「拾藏:臺灣文學物語」主持人鄭清鴻進行三方對談,並以「如何才能把字寫得更好看呢?」出發,透過挖掘作家「書寫」背後的故事,展開一連串從文學、文具到書寫的分享與討論。活動於合作書店夥伴「Ubuntu烏邦圖書店」登場。
關於夏日,遠方雨雲容易堆積,活動當天上午,已下過一場大雨,洗淨空氣中的懸浮微粒,袪除霾感,陽光穿透烏邦圖書店的落地窗,將屋內的一些什麼照耀的閃閃發亮。像是烏邦圖書店內精美選書的氛圍,像是「拾藏」在烏邦圖一角守候故事的氣息,也像這場對談即將展開的心情。
提到書寫,書寫的途徑,和作品面世後發生的一切,或許大同小異,但透過跨時代的參照,面對過去的創作者、書寫者,現代人卻有著截然不同的體悟和理解。我們從「拾藏:臺灣文學物語」開發的「真跡鋼筆」出發,從鍾理和先生去世前仍振筆修潤稿件的故事聊聊「書寫」,對「拾藏」來說,這背後存在臺灣文學多舛的一面,是作家與現實對抗的努力與奮鬥。在不同觀點交錯裡,交織成一個完整的生命史觀世界。
那對於「寫字練習」Bear Huang來說呢?當「寫字」成為一種日常,書寫成為議題的連結體,她是怎麼想的,書寫對她的意義是什麼?
「書寫對我來說,是一個最直覺也最快速的紀錄方式,同時透過書寫,不論是也能傳達當下的心情與狀態給觀看的人。書寫看似簡單,但也因為簡單,而含有很多不同的可能性。」Bear Huang這麼說。
2015年,Bear Huang在個人的instagram上,貼上一些手寫字的照片,大部分是自己喜歡的詞句,一些朋友鼓勵她創一個粉絲專頁,將想法透過手寫風格特色,分享給更多人知道。後來Bear Huang將粉絲專頁取名為「寫字練習」。
會取名為寫字練習的原因,「覺得自己的手寫字還沒達到期望中的模樣,希望繼續寫著,繼續練習,練習寫字的同時,也是練習生活。」她擅用不同筆寫出風格特色的寫字練習,偶而會使用0.38中性筆,也會用長鋼筆。
說到鋼筆,「真跡鋼筆」的開發負責人「藍濃道具屋 Lennon Tool Bar」賴正晃則有另外一段與鋼筆的故事。
他說到,原本自己是從「藍染」的技術連結到「墨水」生產的事業,進而對「鋼筆」也有所研究和了解,但這次為國立臺灣文學館製作鋼筆的計畫,可以說是他近來最大的技術跨界(或是突破?)。這隻鋼筆名為「真跡」,是從臺灣文學作家鍾理和的遺作,也是臺文館的典藏品〈雨〉開發而來。
「我比較不會寫,但我會去做。」為了製作商品,賴正晃常常到各地進行田野調查、收集素材。某次他偶然來到高雄美濃,進到鍾理和紀念館,雖然感嘆紀念館位置偏僻,可能少有人能親臨現場了解鍾理和先生的故事,但他當下卻開啟了某些連結,就此與臺灣文學結下不解之緣。冥冥之中,或許也為這次製作這款鋼筆埋下了伏筆。
賴正晃與「藍濃道具屋」團隊負責「拾藏:臺灣文學物語」的商品開發,總共設計出三款商品。其中「真跡鋼筆」的設計,他選擇將鍾理和遺作〈雨〉的筆跡銘刻於筆身,也將〈雨〉再次轉譯,以大雨沖刷之下,土壤、農村、泥水與血的顏色,另外開發一款同名鋼筆墨水「雨」,以此紀念、致敬鍾理和先生的文學事業,以及他病中仍不斷修改稿件、忠於文學的書寫精神。
鍾理和是誰?
最後,讓我們稍微回到作家鍾理和身上。他生於1915年屏東高樹,創作文類包含詩歌、散文和小說等,曾因同姓婚姻與妻子鍾台妹前往滿洲國。晚年對貧病的生活絕望,也對自己無處可去、被時代環境壓抑的文學感到無力,寫作意志屢屢受挫,甚至一再告誡家人「不得再有從事文學者」。但儘管如此,他仍在人間疾苦的農村生活中,執著於文學創作。
他的執著與心願最後確實開花結果,終於有作品在臺灣本地順利出版,只不過作品出版時,已是他死後百日。那是他花費了兩個多月完成的中篇小說《雨》,靜靜地放在他的供桌上。
「拾藏的作者許宸碩在閱覽藏品時,發現稿紙第一頁有褐色的斑點。我們猜測那或許是鍾理和咳血所留下的痕跡。但不管是不是,『倒在血泊中的筆耕者』這個稱號都見證了這個關於臺灣文學『書寫』故事的結局。」鄭清鴻這麼說。或許,我們可以在鍾理和堅持到最後的這段寫作時光裡,明白書寫之於一個人可能的寶貴意義,也能在文學作品當中,理解到一種書寫與閱讀的純粹,就在我們的日常生活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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隨著時代轉變,科技進步影響,創作題材千變萬化,持筆書寫的族群貌似越來越少,手寫的動機已經有很大的改變。但意義也許還是一樣,像人一樣,仍然有著情緒與感受。
從手寫風格、社會議題連結,甚至於寫實、創造一個小說世界,映照出臺灣文學作家的生命史,我們也許會發現,不同時代的書寫觀,都來自對於自我、他人生命的關注,「書寫」可以成為一種存在的證明,這樣的證明,會為自己,也會為世界帶來一些改變。
「常練習寫字,也許字會變美沒錯,但如果要寫,你想寫些什麼?」
★延伸閱讀
許宸碩:澆灌臺灣文學的乾涸土壤——鍾理和〈雨〉重謄稿 鄭清鴻:「進入文學世界的港口鑰——從『館藏近用』思索文學博物館的可能性」
★鄭宏斌@拾藏
【拾藏幕後】鄭宏斌:「從轉譯開始,向大眾開放臺灣文學藏品」 【拾藏幕後】鄭宏斌:「文學藏品的日常應用,商品風格初探索」
★作者簡介
鄭宏斌 1991年生,筆名文字慾。靜宜大學臺灣文學系、大眾傳播學系畢,現職國立臺灣文學館駐館人員、「藏品故事轉化行銷計畫」計畫專員,曾擔任記者。曾出版散文.詩集《二流人生》。